第一章“小蝶，我还能活多久？”沈昭昭放下手中茶杯，轻声询问。
小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夫说,这毒若连服一月，便会七窍流血而亡……”“这样啊。
”她唇角微扬：“还有十五日。”小蝶浑身发抖：“大**既然知道二**在茶里下毒，
为何，为何还要日日饮用？”沈昭昭一怔，心口传来尖锐的刺痛。
丞相府独女沈昭昭是京城最耀眼的明珠。她是丞相捧在手心的嫡女，是兄长溺爱的妹妹，
还是谢将军的未婚妻。十七年来，她从未尝过半分委屈。直到父亲带回沈婉婉。
那个总是一身素衣的庶妹，低眉顺眼，楚楚可怜。“姐姐说婉婉身份卑微，
不可穿艳色衣裳……”“是婉婉不懂事，
姐姐教训得对……”“那日追杀我的刺客,是姐姐身边的侍卫……”向来疼爱她的父亲，
第一次厉声责骂，罚她跪了三日祠堂。从小护着她的兄长沈墨白，眼中满是失望。
就连未婚夫……那个曾说“不负家国亦不负卿”的谢怀瑾，也目光疏离：“昭昭，
你何时变成这般样子？”沈昭昭从祠堂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奔向沈墨白的书房。“哥哥！
我真的没有害婉婉！”沈墨白执笔的手一顿：“知错了吗？”“昭昭没有错！
”“我没有你这样不知悔改的妹妹，出去！”她转身，又去找谢怀瑾。远远地，
就看见沈婉婉正将一个香囊递到他手中。谢怀瑾接过，系在腰间。
那个位置本该挂着她十岁那年送他的玉佩。七年过去了了，
她以为他会一直戴着直到二人成婚，却不知何时已被取下。
沈婉婉柔声细语：“怀瑾哥哥这样堂而皇之挂在腰间，姐姐看了怕是会伤心呢。
”谢怀瑾剑眉微蹙：“昭昭性子骄纵。自夫人故去后无人管教，如今竟变得这般恶毒。
”字字如刀，她躲在树后，挤不出一滴眼泪。再后来，
沈昭昭守在炉前熬了整整三个时辰的药膳，送到沈婉婉院里不过半柱香的功夫，
这个素来病恹恹的庶妹就突然昏迷不醒，唇色青紫。父亲连问都不问，
直接命人将她捆了送去寺庙抄了三月佛经。沈墨白没来看过她一眼，谢怀瑾更是音讯全无。
唯一一次见面，是二人护送沈婉婉上香的场景。她躲在诵经的僧人后面，双眼通红。
第二章三月后已是小寒。丞相府的马车停在寺庙门前，沈昭昭只看见沈墨白一人。“昭昭，
可知错了？”雪花落在沈昭昭的睫毛上，很快化作水珠。她径直跪在雪地里。“昭昭知错。
不该嫉妒婉婉，不该破坏家中和睦，更不该辜负母亲生前教诲，让父兄蒙羞。”沈墨一怔，
语气软了几分：“知错便好，婉婉听说你今日归家，特意做了糕点，这次别辜负她的心意。
”她点头，低低嗯了一声。“怀瑾原说要同来，婉婉昨夜心悸，他冒雪去采药，至今还未归。
”沈昭昭闭了闭眼。“昭昭明白。”回府后，她整日闭门不出。直到一天，
小蝶捧着茶盏禀报。“大**，二**送来了她在山间亲手种的茶叶。
”沈昭昭拔下银簪探入，簪尖顷刻泛起乌黑。“大**，茶里有毒！
要不要告诉老爷和大少爷？”她神色平静：“不必。他们不会信的，
只会觉得我又在耍什么把戏。”“那谢将军……”沈昭昭突然端起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大**！这茶有毒啊！”“无妨。”她将空茶盏放回托盘:“这茶味道极好，
以后每日都喝这个吧。记住，莫要同他人说。”沈婉婉已经让全府上下，
乃至整个京城都相信她是个恶毒嫡姐。她解释千百次都没有人愿意相信，
如若加上她这条命呢？毒茶下喉，化作扭曲的快意。她在心里默默数着日子，
等待着七窍流血的那一天。第三章腊八已至。沈昭昭裹紧身上的棉斗篷。毒已入血肉，
再暖的炭火也驱不散彻骨的寒意。院门处忽然传来脚步声。沈墨白为沈婉婉拂去肩头落雪，
少女福身道谢，好一派兄妹情深的景象。“昭昭，怎么面色如此苍白？”沈墨白大步走近，
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到她的肩上。小蝶红了眼：“大少爷，
你知不知道大**她已经……”“小蝶！
”沈昭昭撑着案几起身行礼:“兄长和婉婉怎会来此？”沈墨白听到这声“兄长”，
皱了皱眉。沈婉婉捧着食盒上前：“婉婉专门为姐姐熬了鸽子汤，路上恰好遇见哥哥呢，
姐姐趁热喝。”汤碗递到眼前，汤面澄澈，不见半星油花，可见熬汤人的“用心良苦”。
她没有伸手去接。“姐姐是在怕婉婉下毒吗？
”沈婉婉眼圈倏地红了：“纵使姐姐往日那般待我……婉婉敢对天发誓，
从未有过半分害姐姐的心思！”沈墨白眼神一冷：“昭昭，婉婉拖着病体熬了两个时辰，
你这般作态，可还有半点为人姐的样子？”“你撕她衣裳，派刺客伤她，还在药膳里下毒，
桩桩件件婉婉都忍了。如今她以德报怨，你若是再敢像从前那般……”“……兄长教训的是。
”沈昭昭接过汤碗，笑的苦涩：“婉婉的心意,我定会一滴不剩，好好品尝。
”沈墨白有些意外，若是从前，她早该泪眼婆娑急切辩解了。
他语气稍缓：“明日是谢夫人生辰宴，婉婉与你同去，你要仔细照应。
”沈昭昭变了脸色：“为何要带她？”“怀瑾亲自送来的帖子。”沈墨白皱紧眉头：“昭昭，
婉婉是你的亲妹妹。”“既然是未来谢府少夫人，就该端庄持重，万万不能像之前那般胡闹。
”“……昭昭知道了。”沉默两秒，她低低说出口。大氅披在肩头，却根本抵不住寒意。
第四章次日，谢府的马车一早停在沈府门前。谢怀瑾刚及弱冠，剑眉星目，身形挺拔。
看到沈昭昭，他眼中带着担忧：“怎么比三月前消瘦不少，可是受了风寒？”若是从前，
她早该提着裙摆扑进他怀里撒娇。如今却只后退半步，规规矩矩行礼：“劳将军挂念。
”沈婉婉这时走来，一身紫衣，福了福身。“怀瑾哥哥。”“婉婉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他扶沈昭昭上了马车，却又向沈婉婉伸出手。沈昭昭冷冷开口：“将军，带庶妹同乘，
怕是不合礼数吧？”“不合什么礼数？昭昭，婉婉是你亲妹妹。”又是这句话。
沈昭昭立马攥紧手指。这个在众人前构陷，在茶中下毒，
明知谢怀瑾是她未婚夫还要赠送香囊的人，也配做她的妹妹吗？“姐姐别恼，婉婉都明白的。
”沈婉婉红了眼圈，朝沈昭昭深深一拜，走向后面的马车。“昭昭，你就这般容不下婉婉？
”谢怀瑾目光深沉：“她不过是个庶女，碍不着你嫡女的身份。”沈昭昭低垂着眼，
没有开口。马车朝谢府前行，二人一路无言。她的目光落到谢怀瑾腰间。“……将军，
这香囊倒是别致得很。”“婉婉亲手绣的。”谢怀瑾语气平淡:“她虽长在乡野，
针线却极好。”“这上头的花样，可是并蒂莲？”他眉头一皱，
拿起香囊端详：“她不懂这些花样寓意。”不懂？并蒂莲，连理枝，
哪家姑娘会不明白其中深意？他放软语气：“昭昭可是气我收下她的香囊？你我年长，
该多包容些。再说……”“我与她毫无干系！”沈昭昭忍无可忍:“嫡庶有别，
按礼她该日日向我问安，凭什么要我处处忍让？
”谢怀瑾眸色骤冷：“你何时变得这般咄咄逼人？
若沈夫人还在……”“正是因母亲总是这般心软！”她呼吸颤抖：“才会被人害得含恨而终！
”谢怀瑾一掌拍在案几上：“沈昭昭！婉婉流落在外十七年才得以归家，
你非要逼死她才甘心吗？”沈昭昭张了张口，眼前却突然发黑。咬牙强撑时，
马车已然停在谢府门前。谢怀瑾看也未看她一眼，径自掀帘跃下。半晌，
她扶着小蝶的手勉强下了马车。谢怀瑾正立在沈婉婉车前，二人眉目含笑。
谢府老管家上前：“沈大**，夫人候您多时了。”“有劳。”她最后望了一眼那对人，
随管家进了府。第五章“昭昭！”谢夫人一见她便握住她的手：“在寺庙这三月可还好？
你父亲也是糊涂，竟不知多派几个丫鬟去伺候！”沈昭昭扯扯嘴角：“是昭昭有错在先。
”谢夫人冷哼：“你那庶妹可不简单，才回来几个月，满京城谁不知她沈婉婉的名号？
你父亲当真是……”“母亲慎言！”谢怀瑾刚踏进门就听见这话，眉峰紧蹙。
谢夫人不悦地抿了抿唇，转而又问：“怀瑾，上月让你送去寺庙的人参可送到了？
”谢怀瑾目光游移，瞥见沈昭昭苍白的唇色，沉默不语。沈昭昭心下了然。这三月里，
谢怀瑾从未踏足寺庙半步。谢夫人口中的几株人参，想必都被他送去了沈婉婉院里。
“夫人放心，怀瑾哥哥都送到了。”谢夫人拍拍她的手：“那就好，待来年开春你过门，
谢家定不让你受半点委屈。”沈昭昭下意识望向谢怀瑾，却见他早已心不在焉，
目光不停追随着不远处与女眷谈笑的沈婉婉。来年开春，是丞相府与将军府喜结连理的日子。
只可惜，她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宴席过半，沈昭昭环顾四周，却不见沈婉婉踪影。
想起临行前沈墨白再三叮嘱，她终是放下酒杯起身。毕竟是沈婉婉初次参加京城贵女的宴集，
若出了什么差错，丢的可是丞相府的颜面。池面已结了层薄冰，沈昭昭行至桥边，
忽闻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姐姐可是在寻我？”沈婉婉安然无恙地站在那儿，她懒得多言，
转身便要离去。“姐姐。”沈婉婉快步上前拦住她：“将军府可真气派。婉婉在乡野长大，
从未见过这般富丽的宅院呢。”沈昭昭冷眼相对：“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沈婉婉凑近：“父亲和哥哥都说，要补偿我这些年受的苦。”“姐姐猜猜，
若我说想要这谢家少夫人的位置……”“原来你存的是这份心思。
”她冷着眼:“劝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即便我不嫁，这位置也轮不到你。
”沈婉婉咬牙：“凭什么？我同样是丞相府的**！凭什么你是嫡我是庶？
凭什么你生来就能拥有一切！”话音刚落，她狠狠扑上前。“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大**！”伴随着小蝶的呼喊，薄冰应声碎裂。刺骨的池水瞬间吞没头顶，
沈昭昭拼命挣扎，却被拽住衣襟向下沉去。一道身影破冰而入。谢怀瑾揽过沈婉婉，
头也不回游向水面。“谢怀……”沈昭昭想开口，却被灌入的池水呛得眼前发黑。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瞬，她恍惚看见谢怀瑾折返而来。
第六章沈昭昭是被院外的嘈杂声惊醒的。四肢冰冷麻木，她勉强撑起身子。院中，
小蝶被两名侍卫死死按住，巴掌一下下落在她脸上。“大少爷！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是二**将大**拖入水中，她还说要当谢家……”沈婉婉脸色骤变：“哥哥明鉴！
婉婉只是与姐姐在桥上说话，都怪婉婉不懂事，先惹恼了姐姐！
”沈墨白眉头皱得更紧：“继续打。”谢怀瑾站在一旁，眼神冰凉。“大少爷，
你打死奴婢吧，让奴婢陪**一起去死……”“住手！”沈昭昭赤着脚冲了出来，
一把推开侍卫，直直跪倒。“都是昭昭的错。不该与婉婉争执，不该推她落水，
更不该在谢夫人的生辰宴上闹出这等事端，丢了丞相府的颜面。
”“小蝶护主心切才口不择言，我定会严加管教。念在她是母亲生前收养的孤女，
求兄长和将军饶她一命”她重重叩首，额头撞击到冰冷的地面上。“婉婉，是姐姐对不住你，
你再原谅姐姐一次可好？”说罢，又是三个响头。突然，她身子一歪，吐出一大口鲜血。
“昭昭！”谢怀瑾箭步上前，一把扯下外袍将她紧紧裹住。沈墨白也急忙赶来，
素来沉稳的脸上满是惊惶。“兄长，将军,昭昭知错了……”谢怀瑾看着掌心刺目的鲜血，
心头蓦地一紧。“去传医师！”“不必！
相府嫡女沈昭昭恶毒善妒,有辱门风……今日,要与谢将军退……”“退婚”二字尚未说全，
谢怀瑾已眉头紧蹙，一把将她拦腰抱起，疾步朝屋内走去。“莫要说这些胡话。
”她正欲开口，眼前却骤然一黑，又昏了过去。再度睁眼时，谢怀瑾正坐在床边，
目光晦暗不明。“可还难受？”他低声问。沈昭昭强咽下喉中血腥：“沈婉婉呢？”“昭昭，
你究竟为何容不下她？”谢怀瑾叹了口气:“这次你想推她下水，反倒害了自己。
医师说你寒气侵体，险些……”“所以呢？将军既已选择先救她，又何必在意我的死活？
”他眉头皱更紧：“你我之间，非要如此说话不可么？”沈昭昭只觉得可笑。
谢怀瑾站起身：“好好休息，明日带你去城郊赏梅。”沈昭昭沉默望向窗外。她心知肚明，
他必定又会带上沈婉婉。第七章隔日，侍女来报，说沈墨白和沈婉婉一同前来探望。“不见。
”沈昭昭正临摹着娘亲生前字画，忽然鼻子一酸。如果娘亲还在，一定会相信她的。
“大**！二**要砍夫人种的桃树！”听到侍女惊慌的声音，她提起裙摆就往外跑。园中，
沈婉婉正指挥着匠人砍树，说要改种海棠。“住手！”沈婉婉掩唇轻笑：“姐姐，
这可是哥哥的意思呢。他说满园桃树太过单调，不如种些别的，也好让我解闷。
”沈昭昭咬着牙，当目光落在沈婉婉腕间时，浑身一僵。那里有一条桃核手串，
是娘亲生前亲手所制，她和兄长一人一串。“这手串从何而来？”“是哥哥赠予。
”沈婉婉晃了晃手腕：“说是开过光的，能保平安呢。”沈昭昭眼前一阵阵发黑。
谢怀瑾扔了她的玉佩，如今兄长竟连母亲的遗物都……“姐姐可是病糊涂了？”沈婉婉凑近，
在她耳边轻声道:“不如回去歇着？等来年海棠开时,若姐姐还活着，婉婉定邀你共赏。
”啪！沈昭昭抬手狠狠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沈婉婉捂着脸，眼珠一转跌坐在地：“姐姐！
都是婉婉不好！婉婉不知这是夫人亲手种的！婉婉再也不敢了！
”沈墨白箭步上前把她扶起：“沈昭昭！你疯了不成！
”沈昭昭死死看着他：“这些桃树是我们儿时和娘亲一起所植，你怎么忍心砍掉它们！
”沈墨白眉间似有不忍：“逝者已矣，婉婉归家不久，是你我血脉至亲，
你怎能……”“住口！”她赤红着眼：“我与她从来就不是亲人！你们兄妹情深，与我何干！
”她猛地扑上前去扯那手串：“还给我！这是娘亲的东西！”沈墨白狠狠推开她：“来人！
大**癔症发作，带下去！”沈昭昭踉跄着后退，放声大笑。“沈墨白，她是你的妹妹，
那我呢？”“娘亲临终前要我们兄妹同心，要你好好照顾我！
这就是你的承诺吗.....”她眼前发黑，转身跑回院中，又吐出一口鲜血。“大**！
”小蝶哭着扑跪在她身旁:“我们离开这丞相府吧！若是夫人在天有灵，
看到您这般模样定会伤心的。”沈昭昭笑了，想抬起手，却重重垂落。
第八章这一次沈昭昭昏睡了很久。梦里，娘亲正教她抚琴，兄长在一旁陪她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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