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蕾绽放处，尤物饕餮时
——走笔怀化特色养殖行业现状
怀化日报全媒体记者 杨林斌 通讯员 补子龙 廖羡妮
“娃”的一声，“鱼”我所欲
大鲵起源于早于人类的三亿五千万年前，和恐龙同时代，倍享“水中大熊猫”殊荣，属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娃娃鱼是近年来国内开发的一个特种养殖标的。大鲵是娃娃鱼的“身份证”，娃娃鱼是不叫大鲵的大鲵，二者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一个着重于好听，一个侧重于好吃。1995年开始，上海水产大学携手国内相关科研单位和企业，逐步攻克了阻碍大鲵人工繁育的种种瓶颈障碍，终于使得2003年开始，可以着手大面积推广人工养殖娃娃鱼。
2008年北京奥运会前，时为海淀区一所学校政治老师的刘辉，在奥运村旁边的一个新开小区买了2套大宅，2500元/平方米，没多久房价飙上4万，他当机立断脱手，由此狠赚一笔，决定作别三尺讲台，转换社会身份。两年后，在对业已高调商品化、餐桌化，正成消费端新宠的娃娃鱼有了基本认知后，他回到辰溪老家，搞起了娃娃鱼养殖。“我当初之所以要养娃娃鱼，主要并不是为赚钱，而是为了了却一个心愿。”他回忆道，“我一直想搞个教育基金，无奈囊中羞涩，现实不为理想买单。机会总算来了，那个时候搞娃娃鱼可以赚大钱。”情怀驱使，他的娃娃鱼陪他“游”到今天。蹈市不过两三年，行情已炙手可热，娃娃鱼在广东市场批发价一度高至1200元（单位每500克，下同），餐店零售2000元，“未曾想如今跌到只有十分之一。”
（娃娃鱼天性怕光好阴凉，从来不做光明使者。）
辰溪县兰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刘辉，把他的娃娃鱼养殖基地安放在火马冲镇兰家湾村兰山洞。兰山洞是个天然溶洞，洞深350多米，可使用面积达8000多平方米，溶洞常年温度保持在12-20摄氏度之间。溶洞外有兰山溪经流，水源充沛，养殖基地周边多山塘水库，常年有鲜活小鱼小虾供应，饵料有保证。目前，兰山洞存池大小娃娃鱼3万多尾，2020年即新冠疫情前，同一数字峰值为10万余。娃娃鱼可以一年四季出货，刘辉最近几年年均出货上万尾，相关“兰香鲵”注册商标，已在朋友圈内打响名气。
“兰香鲵”或许是个生态炸弹，炸醒了众多跟随者的发财梦。怀化娃娃鱼养殖几乎一夜之间大干快上，到2018年前后，全市已经拥有娃娃鱼专业养殖大户19家，其中辰溪6家，“虚胖”盛况跟如今仅存兰山生物独苗，根本就是形如两重天。现实情境下，兰山生物的主要竞争对手来自陕西汉中、省内张家界等地，需求端则或多或少地分布于以广东为主的全国25个省市区，总归一句话，“顺丰去不了的地方我们就去不了”，其余地区，几乎已然“娃”声一片。刘辉希望娃娃鱼能够进入政府公务接待菜单，即将召开的全省旅发大会就是一个契机。他说地方政府对他的项目比较感兴趣，2023年市直相关部门给了他们公司一个渔业配套设施建设项目资金支持，所涉资金总体额度150万元，“希望今后相关支持越多越好。”
忙！只要有想头
养蛙十年来，大学生创业者尹煜翔一直是个忙，今年端午期间他一如既往地忙，才组织公司出了5万多千克鲜活成品，广西、重庆那边又点名请他前往现场指导，技术服务、营销诀窍、后市规划……他不到位就总会有缺憾。
“我不怕忙，只要忙得有效益，有想头。”芷江罗旧镇野禾坪居委会，就是湖南省东方煜翔农业科技有限公司黑斑蛙养殖基地大本营所在，公司创始人尹煜翔和他那支精英团队，就在那里运筹帷幄。东方煜翔集黑斑蛙种苗繁育、养殖生产、技术研发推广、产品销售为一体，主打南昌、武汉、重庆以及长三角地区市场。去年以来，主要因为全国养殖端拓展明显，供给端显著放大，消费端却相对平稳，市场呈现阶段性供过于求态势，黑斑蛙供货单价跌至10元左右，几近腰斩。尹煜翔透露，他们公司今年已经完成30多万千克销售任务，全年目标数100万千克，同比净增20%。“我们已经捆绑芷江当地专业户20多户，全市已有60余户，全国共计200多户。”他说，“涉及养殖面积1500多亩，出货量300多万斤，货值4500多万元。”
（黑斑蛙是个调皮的主儿，从不安分守己。）
黑斑蛙俗称青蛙、田鸡，因其味道鲜美、营养丰富，具有很大的市场需求和经济价值。2020年5月，农业农村部与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发布《关于进一步规范蛙类保护管理的通知》，客观上对黑斑蛙合理养殖、合规销售产生了重要推动作用，青蛙养殖随即作为一个新兴特种养殖朝阳产业，短短几年间就吸引了全国上万经济实体及个人加入。煜翔蛙业采取“公司+基地+农户”的经营模式，在全国拓展开可观的养殖版图，所涉创业集体声名鹊起，除进入央视《致富经》栏目视野外，相继荣膺第四届“互联网+大学生”创新创业大赛银奖、2019年1月由国家林业和草原局主办的全国首届林业创新创业大赛铜奖等大奖。
青蛙市场前景被业内看好，但对标牛蛙这个已经入市几十年的“老江湖”，其在怀化及部分周边区域的超市、餐饮等场所，总体仍处市场启动、培育阶段，需要花大气力才能开拓更纵深的消费端。在怀化，消纳青蛙有着长期民间传统，然而宏观地看，这种消费习惯终归尚属非主流，不少人认为“田鸡不是公鸡母鸡，领导吃得少，青少年们吃得也不多”。针对这一现实场景，东方煜翔公司负责人建议地方相关部门的领导们，多去外面走一走看一看，适时转变价值三观思维意识，嫁接全新消费理念，继而引导更多普通消费者关注这个好东西。
难舍美美的美拉德反应！“我还会回来的”
中方县泸阳镇，一个远离喧嚣的曲径通幽处，掩映着宸毅兴鹿庄。举凡走进鹿庄，慢说作为一名食客，哪怕仅仅作为一名看客，你的美拉德反应也会触景生情，风生水起……
“这段时间天气热起来了，消费旺季来了，我们也比前面更忙。”宸毅兴鹿庄厂长潘佰桃透露，5月份以来，鹿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以怀化城区为主，各地前来割取鹿茸的、灌装新鲜鹿血泡酒的消费者络绎不绝。新茸时价已至1800元-2000元/500克以上，人们乐此不疲。比较而言，鹿血的销售方式更富代入感与动感，常规的沉浸式体验是技术人员取鹿茸时，由顾客用一次性水杯现接现喝，200元/杯，每杯净重大约120-130克左右。据了解，每年5月中下旬到9月前后是采茸旺季，年中另一个采茸旺季则在9月至11月前后。宸毅兴鹿庄所选鹿种系梅花鹿，从吉林引进，迄今引进了111头。鹿庄于2024年初建设完成。截至目前，鹿庄已有母鹿8头，主要用于繁殖，已经繁殖20多头，加上公鹿，大大小小坐拥梅花鹿80多头。
（梅花鹿全身是宝，口粮却很好打发。）
宸毅兴鹿庄的产品销售方式以微商为主，口碑相传，后续准备进入电商平台，仰仗直播带货路径拓展消费端。鹿庄的现实客户群主要分布在市内，部分订单也来自北京、福建、广州等7个省份（城市）。鹿儿们的口粮主要取自东北玉米，掺和牧草，每头鹿日均消费1.5千克左右精饲料，叠加3千克左右牧草，饲料中添加黄豆、鱼粉、小苏打等。鹿庄聘有10名左右固定工人，他们在庄内开辟青饲料种植基地，所产牧草、萝卜、白菜等，部分可以人畜共享。工人们还不时上山，割取芭茅、桑叶等野草补充饲料需求，花生秧、甘蔗皮等废弃植物纤维也能聊充梅花鹿们的部分口粮，诚如潘佰桃所言“梅花鹿好打发，不挑食。”
因为总是难以割舍那份美美的美拉德反应，麻阳谭家寨乡楠木桥村村民谭勇，对自己的鸵鸟经济始终念念不忘。六年前，他去山东销售柑橘，当地客户请他吃了一顿“特色菜”，满桌色香味俱全的鸵鸟宴，使他的味蕾滋生了前所未有的获得感与满足感，回家时他特地买了几十斤鸵鸟肉，送给亲朋好友品尝，大家都说好吃，他由此萌生了养殖鸵鸟的念头，并且很快付诸实践。“鸵鸟几乎全身上下都可以吃，口感跟优质鸡肉差不多，营养绝对丰富。”谭勇说，“鸵鸟血可烫可涮，开火锅那是一口美味绝绝子，口感细腻温润，比猪血好吃不知多少倍。”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鸟类，鸵鸟的羽毛、皮、蛋也有很高的经济价值。鸵鸟肉现时单价50-80元，谭勇今年的鸵鸟肉早已售卖一空。2024年，他一共卖出140多只鸵鸟，所获颇丰。
（庖丁解“鸵”不光需要技巧，更需要体力加持。）
养鸵鸟千好万好，唯独十分消耗体力。年前，谭勇突患直立性晕血，重体力活一时间干不了，只得忍痛割爱，暂别鸵鸟养殖。“等过段时间身体恢复了，我还会回来的。”
整合资源版图，消弭管理温差
一般情况下，水上、空中、陆地，一并构成特色养殖行业的全域式场景图谱。市畜牧水产事务中心专家介绍，怀化以特色养殖为平台介质的名优特产品尤其是水产品种市场需求大，相关品种系淡水养殖，主要包括经济鱼类、甲壳类等。
（青蛙养殖龙头广结善缘）
2024年，全市名优特水产品养殖面积1824公顷，养殖产量12149吨，占全年水产品养殖总面积12.5%，占全年水产品总产值14%。养殖品种主要有加州鲈、斑点叉尾鮰、鳜、南美白对虾、甲鱼等，养殖模式主要以池塘、工厂化养殖为主。相关典型企业包括湖南海珊水产养殖有限公司（南美白对虾、加州鲈）、芷江润锦生态农业科技发展有限公司（老基地饲料鳜鱼驯养繁育，新基地一期工程建设中）、沅陵县鱼翔生态农业开发有限责任公司（斑点叉尾鮰），以及怀化市大江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加州鲈、黄颡鱼）、通道佳渔水产养殖有限公司（甲鱼）、辰溪县兰山生物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大鲵）。“国家大力倡导并推动扩大内需、增加消费的宏观政策背景下，特色养殖行业具备越来越大的市场空间。”该人士称，“与此同时，由于怀化属于丘陵山区，这个行业总体体量尚小，规模有待放大。”着眼于改善人民生活水平，做大做强地方特色经济，科学规划、稳步发展包括名优特水产品在内的特色养殖行业，大有裨益，潜力惊人，“相关部门将就此深度调研，为决策层提供更多决策依据。”
刘辉坦承，正常情况下，娃娃鱼经营利润率在30-40%以上，较为可观，但因近年来全国一些地方无序竞争状况加剧，行业经营压力越来越大，市场纵深拓展不易。入行至今，他们一直重视加大自身配套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力度，但因时下市场端跟进乏力，后续投入存在一定难度，期待政府赋能给力。“农业、科技等部门已经给了我们30万元扶持资金，帮助解决了道路、桥梁等基建难。”他说，“希望政府对我们的养殖池、引水管道以及进场道路等基建项目建设给予更多支持。”他期待借助政府公务接待端口，使娃娃鱼能够进入更多消费场景。
（啥时过上有肉又有“鹿”的日子？很多人都在想。）
尹煜翔认为，怀化可以结合市场需求，因地制宜发展特色养殖产业，“这个行业及产业相对新兴，挑环境，要技术，销售渠道特别，比较而言，怀化机会更多。”政府应该对于类似黑斑蛙养殖的富有市场前景的特色养殖产业多加支持，抓住前期红利，借助国内外业已成熟的产业运作模式进行推广，着重架构稻蛙综合种养、错峰上市等经营策略。“另一方面，应加强稻蛙产业与休闲农业、文化创意等业态的融合，在拓展销售渠道的同时，不断提升产业价值。”
据谭勇了解，最近几年除了他以及麻阳部分专业户外，溆浦、会同等地也有人养殖鸵鸟，因为对市场行情掌握不充分，或者缺乏相应销售渠道和目标客户群，产业链下游即供应端陡然间无序放大，低价倾销现象盛宴不衰，致使大量养殖户不同程度亏损，最终选择退出，“所以在动手之前，要充分做好市场调研功课，尽量避免养殖风险，尽量规避养殖的盲目性。”他还建议，不光是鸵鸟养殖，也不光是特色养殖行业，对于所有符合条件的农村种养大户，政府都应真金白银，加大相关政策、项目和资金支持。
（一度堪称味蕾担当的竹狸，如今在湖南被禁养，一些外省仍可养殖。）
此外，很多特色养殖产业还未做名录调整，部分地原来可以养殖，如今反而不允许养殖、不允许销售，凸显出同样的养殖经营项目，不同地区存在不同程度管理层温差的现实。通道杉木桥的大学生创业者杨友志，早在十多年前就大力发展竹狸养殖，最辉煌时还发动了近200户农户养殖竹狸，带动妇女就业近300人，同时吸引48个外地客商前往投资建设养殖场，总养殖规模一度接近11万只，被四里八乡誉为“侗乡竹鼠王”。杨友志如今早已脱离竹狸养殖，专搞药材和生物试剂，并非因为竹狸养殖无钱可赚，而是因为在湖南，养殖竹狸已经不合法，办不到养殖许可证，而全国其它一些地方比如广西的昔日同行们，还在靠这个行当赚钱。 他还发现，怀化特色养殖链中有个经年积弊，就是经营资源小而散，各自为战，缺乏竞争合力，缺乏市场话语权和定价权，“这个状况亟待改观。”